第一章 肿瘤不见了 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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乍一看，李小飞就像个大烟鬼。眼圈微黑，双腮塌陷，胡茬子稀稀拉拉，皮肤粗糙没有光泽，脖子细的像根麻杆，好像就快要支撑不住脑袋了。刚刚28岁的年轻人，看上去就像40来岁。

有几个同事发现他最近瘦的厉害，问他咋回事，是不是病了。

李小飞轻描淡写地回答：“做试验，写论文，熬夜累的。”其实只有他心里清楚，自己命不久矣。

最近这一个月，李小飞吃什么吐什么，下咽食物困难，实在撑不住了去医院看病，被确诊为食道癌晚期。年纪轻轻的他当然不想死，但是活下去更难。虽说医学已经很发达，但是作为一个生态学博士，小飞对待这事还是比较科学理性的，他很清楚晚期癌症的治疗，患者会遭受身心痛苦的煎熬，到最后还是人财两空。李小飞心一横，不治了，就这样走了算了，免得给亲人和身边的朋友带去无穷无尽的悲伤，还能留下一点钱给母亲。

李小飞把医院的检查报告扔进了垃圾箱，内心不禁哀叹：“真是命运不济啊，刚刚博士毕业来到松花江大学工作，本来想大展拳脚，为自己为家庭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，没想到就要离开人世了。唉，老天爷，我还没活够呢！能不死吗！还有好多事没做呢！”

快要过年了，小飞迟迟没有动身回家，他怕母亲看出他的病。母亲在这方面有经验，小飞的父亲就是这个病去世的。为了拖延回家时间，小飞不仅继续在实验室做试验，还主动申请在腊月二十九这天值班。

临近春节，学院楼里除了门卫大爷，也就只剩下小飞一个人了。按要求值班人员需要巡视每一层楼。尽管小飞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，但是他对待工作仍然一丝不苟。他乘坐电梯到了顶楼6楼，准备从上到下开始逐层巡视。

站在6楼的楼梯口，小飞向楼下望去。楼梯一层一层向下延伸，楼梯间的空隙竖直向下直通到阴暗的地下室。小飞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：“也许到了地下室，就走到了黑暗的尽头，也许就到达了生命的终点。”小飞对这个终点既恐惧又期待。恐惧的是即将离开这个世界，离开自己亲爱的人们。期待的是不再受病痛折磨，肉体和灵魂得到永久解脱。小飞一层一层地向下走着，就像走在通往人生终点的漫漫长路上。

终于到了地下室。这里是师生最不喜欢的地方。潮湿阴暗，散发着一阵阵腐烂的气味。偶尔还会发现野猫、野鼠、死猫、死鼠。甚至在学生中还传说这里闹鬼。小飞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，学生物的怎么会认为这世界上有鬼呢！以往来到地下室，小飞只是感到气味令人作呕。今天小飞一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，生命都快走到尽头了，人都已经麻木了，还有什么好恶心的呢？

小飞把混乱的思绪整理了一下，该干的工作还是要认真完成的。抬起左手拉了一下防火门把手。“嘶”，左手手掌的疼痛让小飞倒吸了一口凉气，马上把手缩了回来。仔细看了看隐隐作痛的手掌。

这疼痛让小飞想起来，早上做测定丛枝菌根真菌孢子密度试验，不小心打碎了培养皿，被碎片划破了左手掌心。培养皿里的生理盐水洒在伤口上，当时就是一阵钻心疼痛。伤口长约三厘米，深约两毫米，时不时渗出一点鲜血。小飞用自来水冲洗后，做了简单包扎。

小飞看了看防火门，看了看受伤的手掌，沮丧到了极点：“我虽然不怕死，可我怕疼啊。人点儿背喝凉水都塞牙啊！”小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
小飞换用右手拉开了防火门，刚进入地下室走廊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球体，从走廊地上迅速滚过，不对，说是“滚过”不太准确，应该是迅速的跑过。

虽然不信邪，但是李小飞还是被吓了一跳。定睛一看，原来是一只大白鼠。

这种大白鼠是实验用的，显然眼前这只是越狱逃跑的。这只大白鼠不知道逃跑了多久，身体长得硕大肥胖，从头到尾巴尖儿都快有一尺长了。如果不算尾巴，跟一只中号的猫大小差不多。大白鼠沿着走廊跑了几米，突然停下脚步，转身向着小飞眨了眨眼睛，用两只前爪捋了捋胡子。

大白鼠的这一举动这让小飞心下一凛，想起了东北黄鼠狼讨封的故事。很久以前，小山村里生活着一个傻子。有一天傻子遇到了一只黄鼠狼。黄鼠狼像人一样直立站在地上，开口对傻子说：“你看我像个人儿还是像个神儿？”傻子看了半天，一脸不屑地说：“像，像，像你MB。”话音刚落，黄鼠狼一溜烟儿消失的无影无踪。讲这个故事的老人们说过，如果你说它像个神，那么它就会得道成仙；如果你说它像个人，它就会幻化成人形，然后继续修炼。

想到这里，小飞勉强笑了笑，问大白鼠道：“你是来讨封的吗？”可是大白鼠并没有回答，如果回答了，那就是聊斋故事了。

大白鼠听了小飞的话，一转身，闪电般钻进了旁边一个阴暗的房间。

小飞还没反应过来，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实验器材翻倒的声音。小飞忙打开手机手电筒，走到那个房间门口向里面望去，被吓了一跳。

那只大白鼠被一只大黑猫叼在了嘴里，发出凄惨的叫声。

大黑猫嘴角边还往下滴着血，显然那是大白鼠的血。大黑猫的绿眼睛在手电筒照射下显得格外亮。虽然是小动物之间的杀戮，但是这种场面还是很血腥的。

看到这里，小飞的心脏剧烈跳动，胃里一阵翻腾。大白鼠是生命，大黑猫也是生命，需要吃大白鼠来维持生命。谁都没有错，帮谁都没有任何意义。只是这血腥的场面，小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，打算马上离开这里。

就在这时，大黑猫充满杀气的眼睛瞬间变得黯淡，进而变成惊惧，一张嘴放下了大白鼠，恐惧地盯着小飞的方向，随后惨叫一声，身体瞬间摆成弓形，黑毛乍起，跳了起来。

小飞急忙往后退，同时用手格挡。其实小飞和大黑猫之间还有一丈多的距离，大黑猫就算一跃也扑不到小飞。但是小飞被大黑猫的样子吓坏了。